因果與醫學交響曲

溫柔的力量 文/Carol 謝淑美(大穎文化總編輯)
 
我一向不是個溫柔的女人。談戀愛時，是個野蠻女友；工作時，是個令人膽顫心驚的主管。當了媽媽後，我才開始學習溫柔……

荳芽跟蝴蝶在家裡跑跑跳跳時，我不會喝斥她們不准跑，總是笑笑地說：「小心點！不要跌跤囉！」

荳芽的幼稚園要小朋友上台說故事，不能看書喔！荳芽很努力地在家練習，我一遍一遍地聽她說，微笑著、拍手。不管她忘了多少，我總是說：「妳好棒！媽媽相信妳一定可以做到的。」

二歲的蝴蝶學說話。她哩哩嚕嚕地說一串話，我一句也沒聽懂。我還是一副她講了什麼很有哲理的話似的，點頭，應和她：「這樣喔？」蝴蝶會很開心地笑笑回我：「是呀！」這句我聽懂了，於是我們的對話可以再繼續下去了。

有時我工作很累、很煩，荳芽、蝴蝶在我身邊繞，我無法耐心地溫柔對她們。荳芽會問我：「媽媽，妳好像不開心……」我會承認，跟她說：「我今天很累，不想講話，讓我安靜一下，等我好了，我再去找妳們……」通常荳芽也會接受，帶蝴蝶妹妹去玩，讓我安靜。

我天生火爆脾氣，卻始終對我兩個女兒很溫柔。小孩子對我來說，像天使一樣。被我這樣帶大的荳芽跟蝴蝶，她們回應我的，一如我對待她們的。

荳芽看我每天吃一堆有的沒的維他命、大豆異黃酮之類的藥丸，好奇地問我為什麼要吃那些。我說：「吃了會變漂亮呀！」

從此荳芽早晚幫我拿好藥丸、捧著水到我面前，哪種是飯前吃的、哪種是飯後吃的，她清清楚楚，從沒拿錯給我。她跟我說：「我希望妳很漂亮，每個人都說妳漂亮，妳就會很開心，我希望妳開心。」

有一天，很冷，我叫荳芽起床。她碰到我冷冷的手，就伸出她在被窩裡溫得暖暖的小手，努力地摩擦我的手。「媽媽，妳的手像冰棒一樣……」她更用力地想讓我的手快點變暖。我的心和眼，頓時熱熱的。一不小心感動過了頭，眼淚就一顆顆掉下來，蝴蝶妹妹立刻翻身，抽了面紙，猛往我臉上擦，很用力、很用力地擦，擦得我有點痛，卻笑得好大聲……。

如果你對孩子很溫柔，不必打、不必罵，孩子自然就學會跟你一樣溫柔。這種能力一旦養成，孩子對所有人都會有這樣的柔軟心，在家、出門都一樣，你不必再擔心孩子會使壞。因為，你知道他會不忍心。如果不小心還是做了壞事，那麼，你也可以相信有柔軟心的孩子會有自省能力的。他會想、他會難過，然後他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。終究，你還是會看到他道歉、彌補。

《我的莎拉寶貝》就是一個有溫柔心的小女孩的故事……

「妳是耳聾嗎？我問妳的話為什麼都不回答？為什麼總是不聽話呢？我真是氣死了！」我媽媽生氣時，都是這樣兇我的。現在輪到我來兇莎拉了……

莎拉是小女孩的洋娃娃。她對洋娃娃發脾氣，學的是媽媽平時對她說的話。「妳！莎拉，誰叫妳不聽話，我已經浪費了多少時間在妳身上，妳到底懂不懂！」我媽媽時常對我這樣說。我照顧我的洋娃娃，就像媽媽照顧我一樣，所以我可以跟她說一樣的話。

媽媽不溫柔地對待小女孩，於是，小女孩也有樣學樣，甚至更不溫柔地對待她的洋娃娃。我看這故事時，不覺得小女孩壞，而是心酸。一個沒有被好好對待的、寂寞的孩子，你怎麼說她壞呢？

書裡面並沒有明說小女孩的媽媽是單親，不過我們隱約可以感受到這個媽媽的壓力、煩躁，可能是來自於現實生活的折磨。媽媽無奈地面對自己都不滿意的人生，所以對待孩子，便有了怨氣；而這怨氣是會傳染的，所以小女孩這樣對付她的娃娃……

最後小女孩怎麼處理被她傷害的洋娃娃呢？－－我的爸爸、媽媽從來不跟我道歉。但是，我抱著莎拉，跟她說對不起。

我感動得幾乎要掉淚，真正地見識到一種屬於孩子的雍容大度與自省能力。溫柔的心，一旦甦醒了，小女孩的世界也就有了另一番新的可能……。